渝北医院肝胆胰外科 李伟
作为一名长期奋战在手术一线的肝胆胰外科医生,我的世界曾经更多地被“解剖层次”、“切缘距离”和“术中出血”所定义。然而,参加了本次“MDT to HIM:肝癌整合治疗统览下药物治疗研讨会”后,我深受触动,思绪万千。这不仅是一场关于药物的学术更新,更是一次对肝癌治疗理念的彻底重塑,它深刻地警示我们:在现代肝癌的战场上,一把“刀”打天下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
一、颠覆认知:从“辅助”到“主导”,药物治疗的战略地位空前提升
过去,我们外科医生看待靶向和免疫药物,常常带着“辅助”或“姑息”的有色眼镜。它们或许是晚期患者无法手术后的无奈选择,或许是术后预防复发的一种“锦上添花”的尝试。但本次研讨会清晰地展示,药物治疗已然成为肝癌治疗的“三驾马车”(外科、介入、药物治疗)之一,其角色发生了根本性转变:
1.转化治疗的“奇迹创造者”:会议中大量的真实案例和临床研究数据表明,“A+T”(阿替利珠单抗+贝伐珠单抗)、“双达”方案(信迪利单抗+贝伐珠单抗类似物)等联合方案,能够为曾经被认为是“不可切除”的肝癌患者创造出宝贵的手术机会。通过强有力的药物治疗,肿瘤显著缩小、门静脉癌栓退缩、子灶消失,从而将“不可切除”转化为“可切除”。这对我们外科医生而言,意味着需要彻底更新对“手术适应证”的判断标准。我们不能再静态地评估病情,而必须以动态、发展的眼光,积极联合内科团队,主动为患者寻求转化可能。
2.术后辅助的“防线加固者”:尽管肝癌术后辅助治疗的研究道路曲折,但本次会议再次强调了高危复发患者(如肿瘤巨大、多发、有微血管侵犯MVI、低分化等)从辅助治疗中获益的潜力。作为主刀医生,切下肿瘤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战役。如何守住成果,打赢这场“持久战”,必须高度重视术后全身治疗这一关键环节,将有效的药物治疗方案纳入整体的术后管理策略中,而非仅仅依赖于我们的手术技巧。
3.晚期一线的“生存延长者”: 对于确诊即晚期的患者,多种联合治疗方案的中位总生存期(OS)已突破两年大关,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成就。这要求我们外科医生即使面对无法手术的患者,也不能简单地说“回去保守治疗吧”,而应怀着同样的热情,将其引导至肿瘤内科,参与制定最优的全身治疗方案,真正践行“以患者为中心”的宗旨。
二、刻反思:外科医生在HIM时代的新角色与责任
“HIM”( Hepatology-Intervention-Multi-disciplinary)即“肝病内科-介入-多学科协作”模式,是本次会议的核心精神。它对我们外科医生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挑战:
从“主角”到“团队核心之一”的心态转变:我们必须放下“技术权威”的架子,真诚地认识到,在肝癌的整合诊疗中,内科、介入、影像、病理等每一个学科都拥有我们不可或缺的专业知识。一个成功的手术,可能始于内科药物的成功转化,并巩固于术后内科药物的维持治疗。
主动学习,成为“懂药”的外科家:我们不必成为处方专家,但必须成为“解读专家”。我们需要了解各类TKI、ICI的作用机制、疗效数据、不良反应谱以及处理原则。只有这样,才能在MDT讨论中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,才能在术后精准识别出药物相关不良反应(如免疫性肺炎、肝炎、皮疹等),并与内科同事无缝衔接,共同管理,保障患者安全。
成为MDT的积极倡导者和实践者:外科医生往往是患者接触的第一个专家,我们的态度决定了治疗的走向。我们应当主动发起MDT讨论,特别是对于复杂病例;我们应积极向患者和家属解释MDT团队决策的优势和必要性,成为整合诊疗理念的“宣传员”和“桥梁”。
三、展望未来:携手共进,迈向肝癌诊疗新纪元
此次研讨会于我,如同一扇窗,让我看到了肝癌治疗窗外更加广阔和精彩的天地。药物治疗的飞速发展不是对外科的挑战,而是赋予了我们更强大的武器,让我们有能力去帮助更多的患者。
未来,我将把此次学习的收获转化为实际行动:
1.在日常实践中,更积极地将中期甚至部分晚期肝癌患者提交MDT讨论,评估转化治疗潜力。
2.加强与肿瘤内科、介入科同事的日常交流与学习,补足自身在药物知识方面的短板。
3.在科研上,思考与内科合作,探索关于新辅助/转化治疗最佳模式、疗效预测生物标志物等前沿问题。
总之,这次学习是一次深刻的洗礼。它让我坚信,唯有打破学科壁垒,将外科的“一把刀”精准地嵌入到“整合治疗”的宏大版图中,我们才能不负患者性命相托,真正实现肝癌诊疗效果的最大化。从刀尖到全程,这正是现代外科医生应有的进化与担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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