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从《死亡如此多情》多次印刷谈起
北京军区总医院 刘端祺
清明时节,一位外地的朋友来电话,索要《死亡如此多情》。他说当地买不到,而他又急需在老年大学做“教材”。我马上将手头仅有的一册给他快递了去。
近年来,医学人文教育日受重视,对“生命至上,以人为本”原则的深入探讨和对医学本源的追溯,逐渐成为临床医生们在繁忙工作之余的热点话题,同道们扩大了专业阅读和非专业阅读的视野,提高了读书的兴趣,增加了思考的深度。《死亡如此多情》虽经多次印刷,仍然经常售罄。据说,它的读者有相当一部分是医生护士,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国医务工作者人文思想的觉醒。
这种本质上对生命和职业使命的关注,没有考试的压力,更没有功利的诱惑,是一种来自内心的渴望和现实的需求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它传递了一种正能量,使医生超脱于世俗的对生命和死亡的传统理解和偏见,在不断阅读别人死亡的过程中丰富人生,升华了对生命的认识;从而使医生成为一个对死亡有比较理性的认识和哲学思考,可以在实践中正确实施生命和死亡教育的一个有较高素养的群体。
记得前些年,受《医学论坛报》编辑部和罗点点女士之命,让我在业内熟识的同道中征集“医生亲历的死亡故事”。编辑的本意是,进行一次“叙事医学”的实践,为业内外读者提供一些直面死亡、思考死亡的具体事例。说实在的,受命之初我心怀忐忑,一方面举双手赞同此举——作为肿瘤科医生,太需要这方面的“教材”了;一方面也有些信心不足——有人愿意写死亡、读死亡吗?
事实是,当我把编者的意图传达给同道们时,收到了出乎意料的强烈反响,受约的医生朋友们几乎都表示:“这个选题太好了”“我确实有话要说,有文章可写”。大家按约定,在不长时间内即提供了十几篇质量相当高的稿件。
在读稿的过程中,原本以编写“教材”为出发点的我,不知不觉回到了“启蒙点”——我对死亡的理解正确吗,深刻吗?那些真正有资格教育我们的,是那些真正经历了死亡的逝者,他们在临终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生理的、特别是心理的历程,他们各自的人生终点是如此丰富,对作为生者的我们究竟有些什么启迪教益?我想,这本后来被定名为《死亡如此多情》的小册子在短短两年内再版多次,一定是有不少读者和我有同样的精神探索的渴望,希望理解死亡究竟是什么,死亡给社会、给我们每个人带来什么。
不愿直面死亡,有意无意地回避死亡,甚至惧怕死亡,这是人类的天性,正是因为这种天性,才使人类社会得以维持和延续,这也是人类文明社会得以存在的基本条件。一个不珍惜生命,人人“视死如归”,不把死亡当回事,亡命之徒满街跑的无序社会将是一场灾难——就像“文革”武斗那样。
但是,不愿直面死亡是一回事,死亡的客观存在又是我们必需接纳的另一回事。死亡既是对生命另一种形式的肯定,也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和促进——让人们更好地“抓住生机,活在当下”。记得有位盲人写过一本励志书《假如给我三天光明》,鼓舞了不少残疾人和健全人。我想,如果假设一下,真能够让每个逝者复活,请他们都写一篇《假如再给我三天生命》会怎样?
我们常常激励青壮年“活出个人样儿来”,鼓励老弱病残者“活出个健康快乐来”,这实际上是在用最朴素的语言道出了生命的价值原则和质量原则,而贯穿其中的是生命至上的神圣原则。
《死亡如此多情》通过一个个感人的故事,将生命的价值原则、质量原则和神圣原则以润物无声的方式娓娓道来,使读者感受到:人生有终点,但是人类对于生命和死亡的认识却没有终点,这正是生命和死亡相依相随的魅力之所在。所以,《死亡如此多情》其实也是“生命如此多情”,这恐怕是《死亡如此多情》受到读者出乎意料欢迎的原因之所在。
直面死亡、积极地理解死亡,使每个生命抓紧宝贵的当下,不虚度,不抱怨,不断地追求,不断地实现自己既定的宏伟的目标,或者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心愿。我们每个从医人员都应做好每个患者生命的自觉的、可靠的守护者、心灵的倾听者和耐心入微的陪伴者。
这些,可能就是死亡传递给生命的正能量,也是《死亡如此多情》给我们的启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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